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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向岐山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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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向岐山七

宋矜全然沒料到如此。

她隱約覺得謝斂不太對勁, 但……但也不是這種不對勁!

她的手指握住謝斂的肩膀,想要推開他,卻又沒有推開他。對方的呼吸灑落在她唇齒間, 帶著些許藥草的苦澀。

宋矜有些沒由來的驚慌。

她下意識往後躲去,顫聲道:“謝先生……”

謝斂扣住她的後腦, 捉住她驚慌失措的手腕。他漆黑的眸子裏倒映著她的影子, 和往日一般沈靜, 卻像是藏著漩渦。

“叫含之。”他啞聲。

宋矜心口一震, 恍然看著他。

她像是陡然間明白了些什麽, 卻又問不出口。

宋矜有些不自在地垂下頭。

但謝斂也不說話,視線落在她身上,像是在想些什麽。

“你怎麽了?”宋矜心口又酸又甜, 分辨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,只覺得有些惘然,“我只是想要出去一趟。”

她推了謝斂一把, 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然而謝斂的手收攏,緊緊扣住她的肩膀。

宋矜不得已,抵住他的胸口。她被困在方寸之間, 進也不是,退也不是, 只能微微仰起臉凝望著謝斂。

“你怕我?”謝斂問。

“你也和他們一樣,怕我?”

眼前的人垂眼凝視著她, 就這麽看著她, 卻又不露出一絲情緒。他看似淡定自若, 像是信口一提, 卻又偏偏視線遲遲沒有移開。

“不曾。”宋矜道。

但她覺得謝斂有些不對勁,可又說不出來在哪裏。但反過來一想, 謝斂被革職,新政也毀於一旦,他若是還如表面這般鎮靜自若,反倒不正常。

她想了想,伸手握住謝斂的手腕。

“我只是不知道謝先生在想些什麽,又為什麽什麽不高興。”

夏季的雨吹入窗戶。

謝斂原本有些覆雜的思緒,像是一瞬間被吹散。他凝望眼前的女郎,愕然片刻,才道:“我……”

他陡然意識到,自己是有些負氣的。

他以為她也和那些人一樣,認為他是亂臣賊子,以最壞的想法猜測他。

宋矜微微仰臉,蒼白的面頰浮起一絲溫柔的微笑。她瞧著他,似乎有些羞澀,但又鼓起勇氣,“我並沒有不信任你。”

謝斂啞然,沒有做聲。

他只是以拳抵口,悶悶咳了幾聲。

“謝先生。”宋矜輕聲道。

謝斂擡眼看她。

宋矜鼓起勇氣,小聲說:“我還記得,小時候是你將我從人販子手中帶出來的。即便我不信任別人,怎麽會不信任你?”

謝斂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,卻又微微蹙起眉。

他仿佛是在思忖什麽。

“我不會不信你。”宋矜眼眶有些發熱,她凝視著眼前的謝斂,“但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,我不能總是藏在你身後,什麽也不做。”

謝斂有些意外地看著她。

半晌,卻又只道:“眼下時機不到。”

宋矜送走謝斂,便打開了章向文遞過來的書信,決心還是出去一趟。也許如謝斂所說的,眼下時機未到,但卻是唯一的機會。

好在,謝斂說是不讓人放她出去,實則謝家所有人都對她客客氣氣。宋矜略略耍了個心眼,將家中仆從支開,便找到了出門的機會。

汴京城五月,處處都在賣荷花。

宋矜在茶樓雅間等了片刻,章向文才急匆匆地上來。他近來似乎十分忙碌,連官服都未脫下,便坐下灌了一盞茶。

“我已經查得差不多了。”章向文壓低了聲音,“時任工部員外郎的邵景和邵大人,曾多次與太後母家來往,且負責賬目核算。我著人調查過,賬冊就藏在邵景和家中內宅,只是多次查探,都沒有機會進入內宅。”

這麽久以來,這是頭一次有如此清晰的線索。

宋矜茶也喝不進去,問道:“可有進入邵家內宅的法子?”

章向文頓了頓,臉有些紅。

“有一個。”他看了宋矜一眼,一向豪放的人也有些局促,輕聲說,“今夜邵景和納妾,要在前院擺酒席,後院必定守備疏松。”

宋矜一楞,問道:“趁機溜進去?”

章向文搖搖頭,“邵景和做多了虧心事,做事極其周全,從來不讓不靠譜的外人進內宅。今夜能趁機進去的,只有他的妾室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世妹若是信得過我,可以扮做那妾室進去,找到賬冊。”

宋矜陡然間睜大了眼,凝視著眼前的章向文。她起先覺得荒謬,但細細一想,確實不失為最合適的辦法。

“那賬冊藏在後院一株梨花樹下。”章向文擱下手裏的茶水,用指尖蘸了茶水為她畫出大致的布置,“你找出賬冊後,便即刻前往後門,會有人接應你。”

宋矜略作思考,問了章向文幾個問題。

等到心裏大概有了譜兒,便點頭道:“我願意進去。”

“世妹果然不同於尋常女子。”章向文笑著看向宋矜,只是這笑容添了幾分感慨,“難怪父親在世時,時常誇讚你。”

“我現在便帶你過去。”章向文並不耽擱。

那妾室原是一位青樓女子,名喚窈娘。先前賣藝時,被邵景和一眼看中,便買了下來。如今安置在一處別院裏,今夜便從這別院擡過去。

宋矜到時,院內沒有任何異樣。

窈娘瞧見宋矜,先是微微一驚,隨即上前道:“不便被旁人瞧見,便由我來為娘子更衣梳妝吧。”

宋矜只溫和道:“多謝。”

窈娘笑著說:“娘子生得如此美貌,恐怕稍稍打扮一下,便是傾國傾城了。”

其中目的,章向文想必不會告知窈娘。宋矜不知道窈娘將她當做了什麽,只微微一笑,並未作答。

但窈娘的梳妝手法是極好的。

不過片刻,鏡中女子便眉眼秾麗許多,比起往日更多了幾分風情。

窈娘將蓋頭給宋矜蓋上,輕聲叮囑道:“邵大人性情暴虐,在我們這一行名聲並不好,娘子千萬要小心些。”

宋矜聞言,微微一楞。

良久,她才輕聲道:“多謝提醒。”

等到夜色降臨,外間丫鬟便進來,扶著宋矜上了小轎。宋矜蒙著蓋頭,坐在顛簸的小轎上,聽著外頭鑼鼓嗩吶聲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轎子才在側門前停下。

天大概是要下雨了,狂風吹卷起簾子,連蓋頭都險些被掀飛。

宋矜下意識擡起手,想要按住亂飛的蓋頭。

目光卻不經意朝外掃去,瞧見略顯熱鬧的邵家大門前,聚集著不少馬車。有人正掀開車簾,擡手往前一望,視線便落在她身上。

看過來的人正是何鏤。

他眸光微瞇,動作不經意一頓,隨即便淡定下了馬車。

宋矜指尖按住蓋頭角,心口狂跳。

她不知道何鏤是否看到了她,又是否認出來了她。但無論如何,已經到了這一步,賬本一定要設法拿出來。

小轎擡入後院,丫鬟將她接入房間內。

後院靜悄悄的,喧嘩聲都在前院。

宋矜取下頭上的蓋頭,推開門走了出去。門外仍舊立著幾個丫鬟婆子,宋矜上前去將她們打發了,視線這才落在門口的梨花樹下。

這裏毫不起眼。

即便是抄家,都未必能料到賬本就藏在這地下。

她不敢耽擱,找了趁手的物件便開始挖了起來。不多時,便從地底下摸到一個小匣子,打開赫然是一個賬本。

宋矜將賬本收入袖中,將土地踩平。

她這才急急進了房間,心下打鼓。

進來容易,出去卻並不容易。不說四處立著的丫鬟婆子,斷然不會讓她一個新進門的妾室亂跑不說,若是邵景和發現破綻就更不得了了。

好在章向文給她講過邵家的布置。

宋矜短暫思索過後,便趁著丫鬟婆子尚未回來,往後門摸索去了。

邵家後院布置得十分華麗,占地極廣。此時人手都被調撥到了前院,反倒撞不上人,令宋矜稍稍松懈。

但沒多時,前方便傳來腳步聲。

宋矜身形一晃,躲入假山中。

不等她松下一口氣,一只手便從身後伸出來。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,帶著幾分嘲弄,“宋娘子。”

宋矜不由側目。

竟然是何鏤。

不等她回答,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。一個男人的身形顯露出來,瞧見何鏤,仿佛大吃一驚,“何大人?你這是……”

宋矜感覺男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背上。

遲遲沒有移開。

何鏤似笑非笑瞧著她,眼中透著淡淡的要挾。宋矜頭皮發麻,想要求何鏤,卻又信不過何鏤。

“這是?”男人問。

何鏤的視線落在宋矜身上,慢慢道:“本官帶來的姬妾。”

“姬妾?”男人似乎是不相信。

何鏤懶散地擡眼,笑容陰狠,“怎麽,難道還要本官將自己的姬妾,也送給你品嘗一二嗎?”

“豈敢,豈敢。”

“那我便不打擾何大人了。”

何鏤目送男人遠去,才擡手捏住宋矜的下頜,“幾日不見,如今看不上謝斂,倒是喜歡邵景和這樣又老又醜的了?”

宋矜甩開他的手,往後退了一步。

冷聲道:“你來做什麽?”

“還是一如既往地清高。”何鏤嗤笑一聲,靠著假山懶散瞧著宋矜,“若不是我,方才邵景和可不會放過你。”

宋矜不吭聲。

邵景和不是好人,難道他何鏤就是了?

但眼下打草驚蛇,恐怕不好出去了。

何鏤瞧著女郎沈思的模樣,眸色漸深。雖然厭惡她周身的清高,但也不得不承認,宋矜有旁的女子沒有的骨氣和膽量。

尤其是藏在這麽一副柔弱、溫良的皮囊下,隱約透出的倔強風骨,便顯得尤為的令人著迷。

“你這身嫁衣,又是為邵景和那個老胖子穿的?”何鏤眸色漸深。

其實她穿的只是一身紅衣裳,算不上嫁衣。

但他親眼看見她坐在邵景和妾室的轎子裏,自然知道她扮做了什麽身份,此時只覺得諷刺。

她願意嫁給謝斂。

甚至願意犯險進入邵家。

唯獨他好像是什麽洪水猛獸。

“多謝何大人解圍。”宋矜卻不搭腔,盈盈一拜,起身要走,“邵家後院不是什麽好地方,未免他人忌憚,何大人還是小心些。”

雖說邵景和與何鏤應當算是一黨。

但也免不了猜忌。

肩膀卻被人陡然扣住,何鏤的嗓音幽幽傳來,“我既然說了,你是我的姬妾,總不能不全了這個謊言。”

何鏤握住她的手腕,將她往前院帶。

宋矜掙紮,卻沒有對方的力氣大。

不多時,她便被帶到了前院。何鏤也不估計旁人,牽著她的手,徑直出了門,將她甩入馬車內。

隨從連忙上前,呈上手銬。

何鏤冷笑一聲,扯落一截衣擺,將宋矜雙手綁上。

“駕車,出城。”

宋矜駭然一驚,不可置信地看向何鏤。然而何鏤掀起車簾,將袖中一塊銀子拋擲入街角乞兒懷中,說道:“去謝斂家中傳信,說宋娘子不回去了。”

乞兒怯怯問:“去……去哪裏?”

何鏤冷笑:“嶺南。”

車簾被甩下來,馬車絕塵而去。

乞兒呆呆握著銀子,瞅見邵家門內追出來的侍從,連忙將銀子塞入衣裳內,朝著謝家的方向跑去。

整個汴京城壓在濃雲之下。

一騎自城外疾馳入內,穿過長街奔馳向皇城。

乞兒自然跑不過快馬。

他見快馬過處,皆有白幡掛起,但覺膽戰心驚。

謝家大門緊閉,竟有屋檐下兩串燈籠被風吹得飄搖。乞兒大力拍門,不知叫喚了多久,在他快要放棄時,終於身後響起馬蹄聲。

風聲蕭蕭,積攢了滿天的雨水簌然而下。

燈籠模糊的光暈照亮為首的人。

青年披一件紺青素面鶴氅,半面肩袖順著雨水,淅瀝瀝淌落血水。他垂眸在燈下看過來,目光冷清肅靜,蒼白的面上仍濺著血痕。

乞兒一見他,駭得後退幾步,摔坐在泥水裏。

謝斂收起手中雪亮的長劍,漆黑的眸子不見情緒,淡淡看向地上的乞兒,問道:“你方才說什麽?”

“我……”

乞兒咽了一口唾沫。

眼前的人分明一身文人打扮,身後卻緊跟著一行披尖執銳的官兵。不但如此,人人身上猶帶著血水與傷痕,使得暴雨都浮起一層血腥氣。

在壓抑的氛圍下,乞兒大聲將何鏤交代的話說出來。

謝斂握緊了手裏的劍,問:“是誰交代你的?”

“一位年輕郎君。”乞兒顫抖著道。

謝斂濃長的眼睫掛著水珠,他靜靜擡起眼眸,朝著城外的方向看去。宋矜分明說會相信他,卻又偏和別人一起走了。

他信任她和章向文……

她竟要和章向文一起去嶺南。

“關城門。”謝斂道。

左右聞言,微微一震。

隨即,為首的副將連忙點頭,稱是。

謝斂撥馬轉頭,朝著城外的方向追去。整個汴京城內各處亮起燈火,官兵或圍向皇城,或追向謝斂。

國喪的鐘聲自皇城內遙遙傳來。

啼哭聲被雨聲模糊,又被鐵甲馬蹄聲打斷。

一直追到城門口,赫然可以瞧見停靠在車門口的馬車。

謝斂長眸微瞇,擡手接過左右遞來的羽箭。

他高倨馬上,擡手張弓搭箭。

君子六藝他一向學得很好,只是少有可以用到的時候,以至於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。

羽箭破空而去。

錚然一聲,釘穿了車轅。

馬車晃動一下,不得已停下。車簾被掀開一道,從車內探出頭的人,卻是何鏤。

謝斂不覺握緊了手中韁繩,隔著冷雨望向車內。跟隨在他身後的兵士催馬上前,快步攔住了馬車。

何鏤徑直對守城的人高聲道:“開城門!”

守城士兵按住腰間佩劍,一言不發。

雨下得越來越大。

何鏤周身都要被淋濕了,他恨恨擡起頭,朝著謝斂看過去。皇帝崩逝的消息剛剛傳回京都,謝斂應當忙得不可開交才是,竟然有功夫追了過來。

謝斂再度擡起挽弓的手。

這次對準的不是車轅,而是何鏤的頭顱。

“放下我的夫人。”謝斂道。

何鏤掃視四周。

城門緊閉,面前圍著謝斂帶來的官兵。

他回過頭,看向馬車內。

女郎被捆綁住了手腳,卻掙紮著想要探出身來,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急切。

何鏤冷笑一聲,抽出腰間的佩刀。他擡手扯開簾子,將宋矜拉了出來,刀口抵住宋矜的脖頸,“你若想要她,可親自過來取。”

何鏤掃視四周,“讓這些人放下刀,你走過來。”

“開城門,放我出去。”

副將蹙眉,著急道:“謝大人……”

謝斂擡手,冷聲道:“下去。”

這些士兵都是曹壽的人,領了命要聽謝斂的話,哪怕對方只是一介文臣,此時也不敢反駁,只默默退下。

謝斂翻身下馬,順著長街向前走去。

雨水將他周身淋濕,右腿的舊疾隱隱作痛,隨著濕寒的雨水浸沒周身,疼意越發明顯。

腿傷疼痛,謝斂走得有些踉蹌。

曾在京都為人人稱道的端正守禮,此時仿佛不覆存在。

何鏤握緊了手裏的刀,死死盯著謝斂。

皇帝崩逝的消息,謝斂先一步得知,早做準備。不但如此,還提前傳信給了曹壽,令曹壽領兵入京勤王。

今夜皇城被血洗了一夜。

整個汴京城,已然是曹壽與謝斂的天下。

任傅也平在朝中聲望如何高,權勢如何大。對上手握兵權的曹壽,也只是紙上談兵。

他不會蠢到分不清如今的局勢。

終究是謝斂棋高一著。

但此時向謝斂倒戈,便能躲過一劫嗎?

恐怕皇城內的太後,已然死在了謝斂手中,幹爹趙寶作為太後的人,大概率也無法保全。

——而他不僅是趙寶的幹兒子,更是數次與謝斂作對。

何況他還做了件蠢事。

他以為眼下的謝斂新政被廢,又被革職,所以故意想要奪走他的夫人,還派人前去報信羞辱於他。

“走上前來。”何鏤啞聲道。

謝斂擡眸看過來,卻是越過何鏤,看向馬車內的女郎。何鏤趁機擡起手裏的刀,對準謝斂的脖頸,劈了下來。

“噗嗤”一聲。

何鏤的後頸被銀簪穿透,疼得渾身一抽,手裏的刀自然短暫停滯一下。

謝斂迅速反應過來,拔劍出鞘。

利劍刺穿何鏤的胸膛,謝斂擡手扶了宋矜一把,對方這才下意識松開握著銀簪的手。

“……我。”她失聲。

謝斂擡手捂住她的眼睛,扶她下車。

女郎身體顫抖,緊緊貼著他,哽咽出聲。

謝斂緊緊握著她的手腕,感覺到掌心的濕潤與灼熱,沈默片刻,擡手將她單薄的肩膀攏入懷中。

宋矜先是攥住他的衣擺,才試探著抱住他的腰。

她的眼淚滾燙地滲入他的衣衫,一滴一滴。

“沅娘。”謝斂在雨中抱緊懷中女郎,擡手撫她的後背,在她耳邊低低說,“我在陪著你,不要怕。”

宋矜這才在雨中擡起臉,朝著他看過來。青年面容有些狼狽,周身濕透了,血水混著雨水滴落。

然而他立在風雨中,神情沈靜。

只是漆黑的眸底,像是隱隱醞釀著壓抑的情緒。

宋矜輕聲道:“他死了嗎?”

謝斂眼都沒擡,只道:“沒有。”

她陡然間松了口氣,抹掉臉上的雨水,偷偷看了謝斂一眼。謝斂沒有追究她偷偷跑出來的事,只是牽著她的手腕,帶著她上馬。

“今夜……發生了什麽嗎?”宋矜問。

被何鏤帶走時,她就覺察到了不對勁。

不說城外被官兵圍著,城內街道也有大量的官兵穿過,直往皇城而去。哪怕遠遠的,也能聽見皇城那邊傳來的聲響。

何況……

京都處處掛起白幡。

只有天子崩逝,才會如此。

謝斂接過副將找來的雨傘,撐開在宋矜頭頂,隨意看了一眼遠處的皇城,“有些變故,已經處理好了。”

“是麽?”宋矜輕聲。

謝斂沒有回答她。

過了會兒,才漫不經心問道:“沅娘,你偷偷跑出去,是想要去找誰?”

宋矜被問得脊背一涼,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起來。她略微低垂著眼瞼,不敢側臉,陡然間心虛起來。

“今夜何鏤來傳信告訴我,你要與他一起去嶺南。”

宋矜下意識道:“我沒有!你分明知道,我厭惡何鏤……”

謝斂淡淡垂眼,語調不辨喜怒,透著淡淡的諷意,“那章向文呢?你也厭惡章向文不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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